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這位顛覆式創新的代言人,并非一位典型的商人。在這位被稱為“火星人”的顛覆者頭腦中,只相信物理學和真相。而他的秘密武器正是“物理學思維”。
對全世界開放特斯拉電動汽車的技術專利,這就是馬斯克。
當大眾說起特斯拉創始人埃隆·馬斯克(Elon Musk)時,他們在談論什么?
這個帶著些許稚氣微笑的面龐,是傳說中“鋼鐵俠”的本尊;出身豪門的標準“高富帥”,瀟灑多金,接連娶了女文青和女明星兩任妻子,是一對雙胞胎和一對三胞胎的父親;在名利場中自在穿梭,偶爾客串下好萊塢大片,說兩句無關痛癢的臺詞……
而對中國企業界而言,他是顛覆式創新的代言人,被國內財經界加冕為“喬布斯、鋼鐵俠和‘都教授’的結合體”。現在,“特斯拉旋風”已來襲中國。
2014年4月21日,極客公園舉辦的“奇點大會”舞臺上,馬斯克首次到訪中國。他穿著黑色西裝,身形似乎比前段時間清瘦了些,面對某主流媒體主持人所問的那些自己已回答過無數遍的問題時,他是溫和有耐心的,令人懷疑他在討好中國聽眾。當主持人拋出他的履歷表問他內心感受時,他的回答是“我想我是工程師,是具有創新精神、具有創意的工程師。”
沒錯,比起“企業家”,馬斯克更像個“工程師”。他把自己的辦公桌放在工廠里,對解決問題更著迷,在他的思維里,去“納斯達克敲鐘”這件事,根本比不上讓特斯拉“證實人類有能力制造一輛好的電動車”和火箭成功發射升空(他的另一個公司SpaceX于2104年4月成功發射了火箭)。而他也坦陳:“商人和工程師兩種身份在我身上并不矛盾。”
如果“極客”(在美國俚語中意指智力超群,善于鉆研但不懂得與人交往的學者和知識分子)想找個偶像來崇拜,他是不二人選,沒有人能如他那樣將“相信技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相信那些看起來很瘋狂的事情”的極客精神發揮得這樣淋漓盡致。
他是下一個喬布斯?不,他不是下一個喬布斯。他身上同時混合著運載火箭之父馮·布勞恩、飛機大王霍華德·休斯、汽車業大王亨利·福特、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喬布斯等種種風云人物的特質。
他將超越喬布斯?這一切取決于“特斯拉的終極目標——也就是讓‘可持續的交通’加速到來——如果我們在其他市場取得進展,而在中國這個最大的市場卻沒有進展,我們就并不成功。”馬斯克如是說。
“極客”是怎樣煉成的?
“我覺得總要有人推動用新的思維架構去思考問題。我曾經期待也相信傳統汽車行業內能生長出電動車的新潮流,但是我發現他們其實做不到。”馬斯克的這句話,令汽車界的大佬們深感五味雜陳。當然,顛覆汽車行業并不容易。
“可能是我比較瘋狂吧,也許我太瘋狂了。”
在“奇點大會”上,馬斯克如此形容他自己與一般工程師的不同之處。他身上明顯流淌著極客的血液,對于極客們來說,瘋狂的事情才是正常的,對于他們這幫“瘋子“來說,人類未來的世界就掌控在技術手里。
馬斯克有一串耀眼的創業經歷:PayPal(全球最大的電子支付平臺)、SpaceX(私人火箭公司)、Tesla(高端純電動車公司)、SolarCity(太陽能發電公司),每次創業都在顛覆傳統。那么,“極客”馬斯克是怎樣練就的?
馬斯克1971年6月在南非的比勒陀利亞出生,當時的南非還沒有廢除種族隔離制度。馬斯克是家中三個孩子的老大。他的父親經營著一家建筑工程企業,承接政府和商業項目,他的母親是一位營養師。
對某種事物執著和沉迷是極客們的特質。馬斯克從小就對真相和閱讀很著迷,而且會精準記住他所閱讀的東西。馬斯克的母親回憶起往事:“如果有人說月亮在100萬英里之外,他就會說,不對,月亮與地球表面的距離是238855英里,還取決于你自己所處的位置。”因為較真兒,馬斯克小時候總被別的孩子欺負。“他會把所有事情都看成待解決的問題。”
“我總是看到他在圖書館里或附近出沒。”學校的地理老師回憶說,“馬斯克對校園以外的事情以及圖書館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那時候還沒有互聯網,只有在圖書館才能獲取更多的知識。”
1980年,馬斯克的父母離婚后,他大部分時間和父親生活在一起,據說他的父親擁有良種馬、一艘游艇、數所房子和一架塞斯納飛機。他們的家位于比勒陀利亞郊區的沃特克魯夫,那里很受外交官們的歡迎。
那時起,馬斯克與弟弟金巴爾開始了青少年時代獨立自由的生活。但是這種生活卻讓十二三歲的馬斯克感受到了一種存在主義危機。他開始大量閱讀哲學和宗教的書籍,最后在科幻小說之中找到了信仰與慰籍,而科幻正是極客精神世界之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科幻小說《銀河系漫游指南》是馬斯克最難忘的一本書,他曾說:“這本書教會我,真正的難點是想明白應該問什么樣的問題,而一旦你抓準了問題,剩下的就很容易解決了。”他的結論是:我們應該努力擴大人類意識的深度和廣度,以便問出更好的問題。事實上,唯一有意義的事就是努力增進全人類的智慧。”
少年馬斯克還熱愛讀儒勒·凡爾納、羅伯特·海萊因和J.R.R.托爾金的書。羅伯特·海萊因曾寫過一本名為《伽利略火箭》的小說,書中的主人公參與了登月火箭的制造和航空計劃,這不禁令人想起馬斯克創立的SpaceX。相信少年馬斯克曾在這些科幻小說家們的感召下造過種種夢,而他現在的傳奇事業只不過是在努力實現這些夢吧。
很早對電腦產生興趣,也是極客們的標簽之一,馬斯克也不例外。他對計算機幾乎是自學成才的,曾相繼擁有過一臺Commodore Vic 20,一臺Spectravideo和一臺IBM計算機。在比勒陀利亞男子高中,他先是在高中校隊里下象棋,但是當他意識到當計算機介入這項運動后,人類將無法與之匹敵之后,他就中途退出了。12歲時,他寫出了第一個空間游戲代碼Blastar,以500美元賣給一家公司。
“火星人”的秘密武器
在不了解馬斯克的中國人看來,“顛覆者”——馬斯克=特斯拉,其實這位42歲、有“火星人”之稱、懷著“拯救地球”偉大夢想的工程師的期盼并不在地球上,遠在天邊的火星才是他未來所希望獲取的“戰利品”。
這要從他的過往經歷說起,人們也就不難理解他緣何為電動狂了。
1990年代馬斯克轉學去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他在沃頓學院學習了財務、企業管理和物理學,直到1995年去硅谷。他曾在洛斯蓋多斯的能源儲備新興企業Pinnacle Research參加過一次夏季實習。他本來打算畢業后繼續在斯坦福大學研究應用物理,但卻在入學后的第二天退學,意外地加入了互聯網大潮。
他很快取得了商業成就。馬斯克與人合伙成立了Zip2公司,并在1999年將公司出售給康柏,然后又成立了提供財務服務的新興企業X.com,這就是PayPal的前身。
2002年,馬斯克將PayPal以15億美元的價格賣給eBay,這是樁有利可圖的買賣,同時也讓變得富有的馬斯克終于可以實現他關于宇宙航行的夢想了。他離開硅谷前往洛杉磯,步入航空領域,成立了火箭公司SpaceX,并同時擔任CEO和首席技術官,目標是利用可循環飛行的火箭來把人類送上太空,在火星上建造人類的定居點。
這次創業轉型,是瘋狂而充滿風險的。馬斯克的弟弟在接受彭博新聞采訪時曾說:“他有著無盡的野心,并且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野心。他的大腦似乎需要得到持續的滿足,為了保持興趣,他研究的東西會越來越復雜。”
不過馬斯克對此信心十足,他所擁有的“秘密武器”是自己的物理學思維。
他認為: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些新的東西出來,就必須依賴物理學的方法。物理真正能夠幫你去發現一些新東西,這些方法往往是反直覺的。而傳統漸進性的類比思維如果放在1900年,就是你希望通過飼養更強壯的馬匹來讓交通再快一點。你把自己的想象力限制在了認知范圍內,最多只超出一點點。這根本就不是改變世界的方式。
針對“物理學的方法”,馬斯克曾在電視節目的采訪中提到“第一性原理”(量子力學中的術語,意思是從頭算,只采用最基本的事實,然后根據事實推論。)
他認為:根據第一性原理,而非類比來進行推論非常重要。我們在生活中經常用類比的方式來推論。這樣做的原因是之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或者有其他人在做類似的事情。但這只是一個主題的微小的迭代。與其根據參照物去類比,不如把問題分解成幾個最基本的事實,然后根據每個事實進行推論。即使問題已經解決,我們還是要從問題最基本的組成部分入手,從新審視是否有更好的、可能的解決方案。
這就是馬斯克所思所想:在探尋新事物時,在最本原的真相基礎上進行推理。
物理學思維直接影響了他創辦SpaceX。在那之前,他并沒有看NASA是怎樣做的,然后在它的基礎上進行改進。他是從最基本的物理學定律出發:計算發射X重的東西進入軌道需要消耗Y升燃料,再加上成本為Z的原材料……因此,如果能夠有正確的設計和制造流程,并用之創造一艘功能完備的火箭,就應該大大地降低現行火箭的發射成本。然而,要做到這些,需要數百項工程上的額外創新。正是在物理學上本原且清晰的分析讓他堅定地認為這些創新可以實現。
現在馬斯克已經證實了這點。2014年4月,SpaceX的Falcon 9火箭已第四次載著Dragon號運貨飛船發射到國際太空站。致力于創造航天文明的非營利組織國家空間學會向馬斯克頒發了“羅伯特·海萊因紀念獎”。它的頒獎理由是“馬斯克完成了世界上無人愿意并且能夠完成的異常艱巨的任務:制造出了一系列在商業上取得成功的可再循環使用的火箭推動器和航天器。”
無法想象,馬斯克是怎樣一個人,以怎樣一種想象力和野心統領著眼下美國企業界這一大片封疆沃土。
堅定的“電動派”:顛覆會有時
在做著太空夢的同時,馬斯克另一驚人創舉來自他對傳統汽車工業的顛覆野心,如中國人所知,特斯拉汽車所生產的電動汽車擁有著改變未來汽車工業的潛質。
1881年,自世界上第一臺電池電動車誕生,停滯了一個多世紀的電動車,在20世紀末才重新進入全球各大汽車公司的實驗室。然而,要在傳統汽車臃腫的母體內誕生出一流的電動汽車,難于上青天,1996年通用汽車開始研發的EV1電動車,卻在2008年通用汽車破產聽證會上被無情砍掉。直到2012年特斯拉發布Model S,才真正“吹皺一池春水”。
2004年,對開發電動車興趣正濃的馬斯克遇到了汽車工程師馬丁·艾伯哈德(Martin Eberhard),這位工程師向他建議制造由鋰離子電池驅動的跑車。在目睹了通用EV1電動汽車在技術和商業上的慘敗后,馬斯克意識到不能期待大公司造出電動汽車,他同意了艾伯哈德的建議,并帶著700萬美元的資本進入特斯拉汽車,成為聯合創始人。
他的“秘密武器”——物理學思維在特斯拉汽車繼續發揮著作用。
馬斯克曾在一場公開談話中回顧研究電動車電池的思考過程:“有些人會說,電池組太貴,它們一向那么貴,因為過去一直那樣。但我的想法是,電池是什么材料組成的?那么這些基礎原料的市場價值是多少?如此在材料層面上問題就成為:如果我們在倫敦鋼鐵交易市場上購買它們,這些金屬值多少錢?你只要想出聰明的辦法找到這些材料,并將它們用某種方式組成一個電池的形狀,那么你就能擁有便宜的電池了。”
最后,馬斯克找到的解決方案是采用松下提供的18650鈷酸鋰電池——一種長期被用于筆記本電腦中的電池。整個電池組包含約8000塊電池單元;鈷酸鋰電池能量密度大,但穩定性較差,特斯拉汽車研發了3級電源管理體系來確保電池組正常運作。
馬斯克看待電動車的方式也是從物理學思維出發的,他曾在TED的演講里說過:“實際上,即使你將傳輸損耗等一切考慮進去,就算使用同類的燃料,給一輛車充電至少要優于之后在發電站燃燒這些燃料兩倍。”然而,夢想者的踐行之路并非是鮮花和掌聲。創立特斯拉十年來,公司曾經一次次走到懸崖邊,在任何一個節點放棄,都不會有今天的特斯拉。“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邊嚼著玻璃,一邊凝視著死亡的深淵。”馬斯克曾如此表露心境。這位技術狂人有很強硬的一面,也曾得罪過不少人,人們對他的評價往往兩極化,有人很喜歡,有人非常不喜歡。
2008年6月,特斯拉汽車第一款產品Roadster開始發售。在此之前馬斯克本人已經向特斯拉汽車注入了7000萬美元的資金。盡管Roadster獲得了不錯的名聲,但是并沒有給特斯拉汽車帶來任何經濟效益,公司瀕臨破產,繼續融資無人愿意接盤。與此同時,SpaceX第三次發射失敗,已經沒錢發射第四次了。
“我不想讓公司死,因為這個賭注太高了,不僅僅是因為特斯拉,而且是因為它會導致電動車產業的巨大倒退。”馬斯克表示。為了讓公司維持下去,馬斯克正式出任特斯拉汽車的CEO,并且去了趟德國,說服戴姆勒高層到特斯拉汽車參觀。在戴姆勒高層到來前僅有的兩個月時間里,馬斯克和特斯拉汽車的首席技術官斯特勞貝爾將一輛Smart改裝成電動車。特斯拉汽車對Smart的底盤、電池、電動機和所有控制系統全部進行了重新設計。不出所料,戴姆勒主席對特斯拉汽車的技術大為滿意,用5000萬美元買下了特斯拉9%的股份,并且簽訂了Smart核心部件的銷售訂單。
在工作中,馬斯克是位完美主義者。“馬斯克是不好相處的老板。”特斯拉的總設計師漢哲森坦陳。他對工作總是有高標準,很多時候下屬總是很難讓他滿意;他總是處于不斷向前奔跑的狀態,有時候讓我們很難跟上他的步伐。“但是和他一起工作是一種激動人心的體驗,他總是打破壁壘和常規并鼓勵我們做同樣的事情,這讓我們受到鼓舞。”漢哲森說。
馬斯克是堅定的“電動派”,他對于其他汽車公司力推的混合動力車持堅決的否定態度。“有一段時間,我們也考慮做一款插電式混合動力車,但是開始詳細設計后,我們發現這樣是不可能造出一輛好車的。如果你是工程師,給你既定的成本、重量和體積,你可以造出一輛好的電動車,或者一輛好的汽油車,但你沒辦法把兩者合在一起。在我看來這就是不可能的。”
在他看來,交通工具應該百分之百地由電力驅動,除了火箭。馬斯克對電池技術的發展充滿信心:“電池的能量密度還有20%-30%的提升空間,這是可以確定的。”為了實現接下來的大規模生產,特斯拉汽車正在美國著手建設全球最大的鋰離子電池工廠Gigafactory,預計2017年投產,2020年達產,達產后的年產能,相當于2013年全球鋰電池產量總和。
不過,馬斯克也承認電動汽車才剛剛起步,包括特斯拉汽車的產品在內。“能否制造一輛價格可承受的、長途續航的電動車——對這一點的質疑仍然很多。因此,在這樣一輛車被造出來之前,說特斯拉完成使命還為時太早。”他說。2012年交付客戶的Model S,是特斯拉最重要的車型。正是這款車為特斯拉汽車帶來了無數贊譽。在Model S之前,地球上還沒有一輛能夠讓人滿意的電動車。
他對于特斯拉汽車的規劃分為三步:先生產少批量昂貴的車型,然后是中批量的中等價位的車型,最后是低價高批量的車型。目前特斯拉汽車正處在第二步驟。2014年4月22日,馬斯克在中國親自宣布了特斯拉的投資和本地生產計劃:“我們將在中國進行數億美元的大規模投資來建設充電站,中國在明年有可能成為我們最大的市場。我對中國團隊的建議就是盡可能快地把錢花出去,但不要浪費。”
也有很多人會覺得3萬(這是特斯拉從2008年至今積累的全球用戶總數)對于整個汽車行業來說似乎可以忽略不計。但與他有過深入接觸的人會毫不猶豫地說:“如果你看了他帶來的特斯拉展示會,你就會明白為什么馬斯克是下一個喬布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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